''我踏上了徒步旅行，荷包空空。一路向过路人家讨吃的，借宿或是露宿街头。那时我只是个大学生，相信这样做能够寻找到什么意义。也希望这次旅行能够改变自己。''

    我听他这样说着，冬日的空调持续着聒噪的轰鸣，近乎熏人的热风笼罩着房间。

   “你旅行时也是冬天吗？”我问。

   “不，那是盛夏。我旅行了快两个月，回来时已入秋了。”他一边说着，一边收拾掉了桌上吃完了的饭盒，白色的塑料袋裹着白色的塑料盒，一股脑扔进了垃圾桶。

    刚进房间时，我曾闻到呛人的烟味，如今似乎消散了一般，只有凝滞的热风，让人喘不过气来。桌子上残留着热饭盒的湿印子，擦不掉的斑块，划痕，又杂乱地堆着几串钥匙，两沓纸张。

   “你在旅行中看到了什么呢？”

   “不记得了，大概有一两个夏夜，蝉鸣了整夜。我躺在和那张沙发差不多宽的木板床上，热得直流汗。窗外的蝉越叫越响，从窗中透入的月光也越来越亮。那天没有风，墙上晃动着斑驳的树影，还趴着一只壁虎。

   “壁虎？”

   “对的，是壁虎。它一动不动的趴着，我也一动不动的躺着。窗外偶尔有人的动静，再传来一两声狗吠。我就想着我那村子里的一只黄狗，想着我夏天的傍晚，坐在院子里的矮凳上，边扇扇子，边啃西瓜。”

    他停顿了片刻，似乎在等回忆中的场景渗透进闷热的空气里，此刻的窗外，只有在寒风中瑟缩的樟树。

   “都记不得了，只有那夜晚记得很深。可是啊，旅行回来，什么都没有改变。我打开宿舍的门，发现洗手间里爬进了好几条百足虫，蜘蛛又在天花板边上结网了。桌上的方便面，离过期还远，没等来得及烧水，我就吃光了。之后，我又回到了原来的生活，什么都没有改变。”

    我的眼前浮现他扔下行囊，大嚼方便面的形象。我自然想起了我的夏天，灰蛾贴在墙上，阳台上奔波着蚂蚁，窗外同样有鸣蝉……他离开此地的蝉鸣，辗转在异地的蝉鸣中，难道不是为了异化平庸而重复的生活，在新的境遇中，自我审视吗？

   “那么，你最后寻找到什么意义呢？”

   “其实没有”他顺手桌上的一串钥匙，不经意地随手摆弄着，皱起眉努力思索着。

   “我以为能寻找到什么新的意义。但是当我回到集满灰尘，依旧又小又挤的宿舍时，我觉得它空荡荡的奇怪，我突然想到，只要是旅行，终究要回到出发的地方，哪怕归途更加漫长，否则的话，旅途就成了……”

    空调的轰鸣突然减弱了，他也突然沉默了。

   “流浪吗？”

   “流放。”